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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8月，里约奥运会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在朋友圈满屏的加油助威中，一条特殊的微信吸引了我的注意。

“爸爸妈妈三十多年如一日一直关注支持中国女排，还曾作为全中国亿万球迷的代表，被请到中央电视台去参加中国女排的庆功晚会，家里至今挂着爸妈在中央电视台和全体女排队员的合影，这一经历成为爸妈热爱女排的最珍贵的记忆。”

　　这条微信的作者是青羊国税局干部寇艳，一位铁杆球迷的形象在她的描述中已然成型。我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见这位有故事的老人。

　　女排夺冠的当天，一阵清脆响亮的鞭炮声成了我与84岁的寇广禄和老伴朱世英见面的序曲。鞭炮火星的跳跃中，老两口的眼里不觉泛起了点点泪光。屋里的电视还在直播着女排姑娘们庆祝夺冠的画面，拥抱，痛哭，个个笑中带泪，寇老说这是他等候了12年的场景。

　　从当年点燃第一串庆祝鞭炮的欣喜若狂到现在冠军荣耀回归的夙愿得偿，35年不离不弃的追随，一个轮回的期盼，他已经找不到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复杂心情。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中国女排爱得深沉！”

　　铁杆球迷

　　女排是刻进骨子里的 极致热爱

　　寇老和女排的缘分始于1981年，在日本举行的第三届世界杯女排赛是他成为球迷的开始。那段时间，只要下了班，寇老就和同样喜欢女排的同事们一起聚在单位的会议室里看电视转播，一共七场比赛，每场必看。

　　“我现在都还记得，最后一场是对日本队，我们已经赢了六场，拿下日本队就是冠军。我早早地预备好了两捆鞭炮，只等中国队赢了球我就点燃它?！彼灯鹋耪飧龌疤?，寇老眉间眼角都是掩不住的欢喜。“女排姑娘们不负众望，果然夺冠了！比赛结束那会儿已经是深夜，可是我太激动了，没有考虑那么多，就在会议室的窗口点燃了准备好的鞭炮。我是那条街上第一个放炮的，随后才听到其他地方相继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放完鞭炮，寇老又以最快的速度到邮电局给中国女排发了一封贺电。

　　比赛看痛快了，鞭炮也放得痛快，可第二天寇老却因为这事挨了顿批评，“我的鞭炮差点把局长办公室给点了，不过为了女排，挨批也值得！那是我国解放二十多年来，夺得的三大球的第一个冠军，历史性的胜利，七战全胜夺冠，把当时称霸世界女排多年的日本队拉于马下，姑娘们不容易??！”

　　老人的话匣子在回忆中打开，说到激动处，手还不时在空中挥舞几下，仿佛激烈的比赛正在眼前进行。虽说历经温江县税务局、甘孜州税务局再到成都市商务局，辗转多个岗位，但离休多年耄耋之龄的寇老依然头脑清晰、思维敏捷，共和国第一代税官的风采在他身上展露无遗。对多年往事的如数家珍，对历届球员的了如指掌，遇到寇老后才明白，“铁杆球迷”如他，是把女排刻进骨子里的一种极致热爱。

　　因为“鞭炮事件”，寇老成了众人皆知的“排球迷”，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和中国女排的缘分越结越深。

　　在寇老家里，记者见到了他专门为中国女排制作的纪念册。女排在国际赛场的各场比赛，得分失分一场不落都做了详细记录，就算有时出差没看到，他也会叮嘱老伴帮忙记下来；历届女排队员的更新、组合；主教练的更迭交替；媒体对中国女排所作的报道；只要看到了，他都会将这些资料剪下来，粘贴在册子里。到现在，已积累了厚厚的三大本。

　　闲暇时把册子拿出来翻一翻，是寇老和老伴离退休后最喜欢的消遣方式。一页一页翻开，那些人、那些事历历在目，就好像又回到了伴随女排征战各大赛场的火热年代。

　　意外之喜

　　拿到女排五连冠

　　全体队员签名

　　纪念册是凝结了寇老多年心血结晶的宝贝，可更让他珍而重之的，是他收集的女排姑娘们的签名。三连冠、五连冠时全体球员的签名，放眼当前国内，怕是再没有第二人了。

　　“1984年的洛杉矶奥运会，中国女排夺得了奥运金牌，实现了三连冠。我就萌发了能否给中国女排写封信，请她们给我签个名的想法?！辈柘沌匀浦?，寇老缓缓讲述起这些签名的来历?！暗笔泵媪俚囊淮笪侍馐?，信写给谁？谁又能帮忙实现这个愿望？想来想去，我想到了女排里的四川籍球员张蓉芳。虽然我是山西人，但在四川工作多年，也算一个四川人吧，冲着老乡关系，可能她不会拒绝?！?br />
　　寇老立马给张蓉芳写了封信，并随信寄去了一张白纸，中间贴了枚当年发行的小型张荷花邮票，请张蓉芳帮忙找十一位队员和教练在这枚邮票旁边签上她们的名字。信寄出到国家体委训练局的排球处，寇老开始了焦灼的等待，“我估摸着奥运会闭幕，中国女排会和中国体育代表团一起回到北京，张蓉芳应该就能看到那封信了。也就十来天以后，我真的收到了一封来自北京的挂号信，张蓉芳寄回来的，打开一看，里面是全体队员的签名，连主教练袁伟民也签上了，这可把我给高兴坏了?！?br />
　　有了这次成功的先例，寇老在收集女排签名这件事上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五连冠后，女排出征汉城奥运会前，正值中国的农历龙年，寇老又给张蓉芳寄去了两张龙年首日封，祝愿女排再创佳绩，并请她帮忙在首日封上签下女排姑娘们的名字。

　　老人家再一次如愿以偿。

　　虽然这届奥运会中国女排发挥得很不理想，但她们并没有因此而拒绝一个铁杆球迷的热切请求?？芾系氖兹辗庥质栈窳寺娜宥釉钡那┟?。更让他喜出望外的是，另一张龙年首日封上，女子高台跳水冠军陈艳梅、女子跳板跳水冠军高敏、乒乓球女单冠军陈静、鞍马冠军楼云、乒乓球男子双打冠军韦睛光、陈龙灿，这届奥运会金牌得主们的签名赫然在列。这份意外而珍贵的礼物让寇老激动万分，“我真的很感谢张蓉芳这个四川老乡，要不是她，我也不会得到这么值得珍藏的两张龙年首日封。那时候我告诉自己，不管女排今后成绩怎样，高峰或是低谷，我都会一如既往地全力支持她们！”

　　抱着这样的信念，寇老陪伴中国女排度过了磕磕绊绊的十七年。从1987年世锦赛取得“五连冠”后到2003年的十七年间，中国女排在世界女排三大赛的赛场上都无缘冠军，但寇老始终坚信，中国女排只是在蓄力休整，再回冠军巅峰的那天一定会到来。

　　精神寄托

　　“我们的晚年生活

　　因为女排充实了许多”

　　历史总是惊人的巧合。

　　22年前在日本第三届世界杯赛上，中国女排战胜日本队夺得了第一个冠军；22年后又是在日本，第九届世界杯赛中，中国女排再次战胜日本队重新站上了世界冠军的位置。

　　2003年11月，中国女排的分水岭。半个月的时间里，寇老和老伴一场一局不漏地观看着女排的比赛，为她们取得的每一个小分热烈鼓掌，为每一场比赛的胜利长时间拍手叫好，动静大得来连邻居们都知道，这半个月寇大爷老两口这么欢快闹腾，原来是在收看女排世界杯。

　　如果说世界杯夺冠圆了寇老等待多年的冠军梦，那么2004年雅典奥运会冠军则是对这位铁杆球迷夜夜坚守最好的回报。由于雅典与北京的时差关系，女排比赛很多场都是晚上或深夜进行，即便当时的寇老已是72岁高龄，可每场比赛电视机前都会有他全神贯注的身影。

　　女排再次夺冠，两年之内的“两连冠”，一场被世人称为“惊天大逆转”的比赛，让寇老激动不已。比赛结束后的一大早，寇老给国家排球管理中心发了一封祝贺中国女排夺冠的贺电，同时还寄出一个排球，希望能得到这届女排队员和教练员的签名。因为曾经在机缘巧合之下和女排现任队长冯坤见过面合过影，老两口商量后，又给冯坤写了封信，连同合影照片和一张《邓小平同志诞辰一百周年纪念》首日封一起寄到了冯坤手上。

　　半个月后，老两口收到了冯坤寄回的快件信。首日封上，十二位女排队员各自签上了她们的名字，龙飞凤舞的字迹如在赛场上发球一样苍劲有力。冯坤在合照上签了名也一并寄了回来。这是寇老得到的第三个中国女排全体队员的签名。

　　更大的惊喜还在后头。2004年的最后一天，他们收到了那个日盼夜想的排球。冯坤、杨昊、李姗、张平、张娜、陈静、王丽娜、赵蕊蕊、周苏红、刘亚男、张越红、宋丽娜，在电视上听了无数次的名字，现在全都出现在手中这个小小的排球上。仔细看这些签名，还有时任中国女排主教练的陈忠和、原中国女排队长孙晋芳、参加过1981年首次夺冠的队员杨希、唯一打完“五连冠”的四川籍队员梁艳。

　　对一位铁杆球迷来说，还有比这个更好的新年礼物吗？直到现在，寇老还能记得当时收到排球时欢呼雀跃的心情，多年来想拥有一个女排姑娘签名排球的梦终于得到圆满，“这不仅是一种安慰，更是一种欢乐，我们夫妇的晚年生活因为女排充实了许多?！笨芾嫌行└锌?，“今年我已经84岁了，精力不如从前，但这次奥运会女排的比赛我还是一场不落地全部看完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要把中国女排支持到底！”

　　央视圆梦

　　唯一的球迷代表照了张

　　特殊的“全家福”

　　寇老家客厅最醒目的墙壁上，有一张大大的、特殊的“全家?！?。照片中的老两口手捧鲜花，神采飞扬，笑得格外灿烂。最特别的是，围在他们身边的，并不是自家的儿女子孙，而是中国女排的新老队员们。

　　这是寇老夫妇作为中国亿万球迷的代表，登上央视舞台，和女排姑娘们亲密接触的纪念，是足以让老两口铭记终身的骄傲和幸福。

　　时隔13年，寇老依然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细节?！澳翘焓?003年11月15日，正是女排17年后再次夺冠的日子，我们家接到了一个令我始料未及的电话?！钡缁笆侵醒氲缡犹ǖ募钦叽蚶吹?，说央视要做一个节目，名为《走过十七年——中国女排再夺世界冠军特别节目》，节目中会邀请新老女排共聚一堂，还准备邀请一位球迷代表全国亿万球迷来现场参加节目录制?！八窃谕峡吹搅似渌教灞ǖ赖墓赜谖液椭泄诺墓适拢醯煤苌?、很具体，作为球迷代表非常适合，所以想邀请我去北京。因为当时我已经70多岁了，为了我的身体着想，再加上得知我老伴是一名退休医生，最后我们俩一起登上了去北京的飞机?！?br />
　　这个电话让寇老有些喜出望外，当了女排的铁杆球迷几十年，从没想过还有这样一个机会，不仅能亲自请女排队员们签名，还能和这些年来在电视上看了无数遍心心念念的姑娘们面对面，寇老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

　　直到坐进了演播厅的休息室，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一直以为是在做梦的那种不真实感才慢慢消退，“几十年的球迷可不是白当的。新女排队员的名字，我个个都可以叫出来。老队员因为二十多年没有参加比赛了，再加之随着年龄的变化，除个别外，绝大多数仍可叫出她们的名字，知道她们的籍贯和大致年龄。”说着这话的寇老是得意的，这是身为铁杆球迷的骄傲。

　　“我记得到现场的获得一至五连冠的老队员有陈亚琼、杨希、梁艳、孙晋芳、侯玉珠、周鹿野、张洁云、张蓉芳等人，她们平时分散在天南地北，很难聚会见面，这次录制特别节目，倒是给她们提供了一个难得的见面机会?！笨芾峡醋徘缴系摹叭腋！保⑿ψ潘?，“她们在一起相互热情拥抱，热烈地交谈，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眼前的情景也让我不禁想起女排一至五连冠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br />
　　寇老的描述中，有着对回忆的向往，在说到新女排队员们时，话语间还带上了一丝心疼，“冯坤、张越红、杨昊、李珊她们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或坐或侧躺，个个都显得有些疲倦不堪。连续半个月十一场、二十七局的比赛，最后3：0击败日本队，重新夺回冠军，能不疲倦吗？不过想到机会难得，我们还是请女排队员们签了名，并和她们合了影?！?br />
　　说起合影，寇老还专门提到了赵蕊蕊，“那姑娘高啊，1米97吧，我们俩跟她站一起就到这儿。”老人家手比划着高度，乐得哈哈大笑。因为央视的“牵线”，寇老夫妇结识了冯坤，才有了上文中提到的寄合影求签名。

　　“第一次上电视还是有些紧张，节目的主持人是赵忠祥，他就让我不要怕，说我问您什么，您回答什么，他的话让我放松了许多?！绷钠鹇贾频娜な拢芾系淖旖怯兄共蛔〉男σ??！敖谀柯贾频煤芩忱疟夼谑芘?、女排的签名、收集积累的资料，一个个问题抛出来，我都一一作了回答?！?br />
　　寇老还特别提起了他带去的两瓶庆功酒，当时说的是，一瓶是庆祝世界杯获得冠军，另一瓶留着待第二年雅典奥运会夺得金牌后庆祝，“结果第二年女排姑娘们真的拿到了奥运会的金牌?！?br />
　　节目的最后，在主持人的提议下，新华社著名摄影家官天一为寇老夫妇和新老女排队员一起照了一张“全家福”，把这个难能可贵的瞬间定格在了镜头里。这张珍贵的照片带回成都后，几次加印，送给亲戚朋友分享喜悦，摆放在书架上、夹在相册里以作纪念，还有一张放得特别大，挂在墙上时时欣赏，“全国亿万球迷只有我们老两口获此殊荣，值得回味一生了！”（刘洁 ）